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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梦

做梦梦见银色的蜘蛛(女人梦见白蜘蛛)

2023-04-02解梦
2019年3月23日,伟大的电影导演黑泽明先生诞辰109年。黑泽明一生一共拍摄了30部电影,1943年因执导第一部电影《姿三四郎》一举成名。1950年执导的电影

2019年3月23日,

伟大的电影导演黑泽明先生诞辰109年。

黑泽明一生一共拍摄了30部电影,

1943年因执导第一部电影《姿三四郎》一举成名。

1950年执导的电影《罗生门》,

获威尼斯电影节金狮奖和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1954年执导了

日本电影史上最著名的电影《七武士》。

其他比如《生之欲》、《白痴》、

《蜘蛛巢城》、《影子武士》、《乱》、《梦》等,

也都是世界电影史上不朽的经典。

并在1990年获奥斯卡终身成就奖。

1990年,黑泽明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

1998年黑泽明过世后,很多很多人写过他,

但在朝夕相处的家人眼里,

黑泽明究竟什么样?

去年,在黑泽明逝世20周年之际,

《我的爸爸,黑泽明》一书中文版出版。

黑泽明与黑泽和子

抱着一定要采访到黑泽明女儿的信念,

一条摄制组经过半年多坚持不懈地努力,

两周前,终于在东京见到了本书的作者,

黑泽明的女儿,黑泽和子,

听她亲口述说了,

与父亲黑泽明一起生活、工作44年的回忆。

“在世人看来,黑泽明是神一般的存在,

但在我眼里,他就是个普通的男人啊。”

编辑 阿梦梦

《极恶非道》、《小偷家族》海报

65岁的黑泽和子是一位电影服装设计师,她最早参与的电影是黑泽明的《梦》,那时候她还只是服装部门的一个小助手。而现在,她已是电影圈炙手可热的大人物了。

山田洋次导演的《黄昏清兵卫》、北野武导演的《座头市》、《极恶非道》,是枝裕和导演的《如父如子》、《步履不停》、去年获戛纳电影节最佳影片《小偷家族》,NHK每年的年度大河剧、晨间电视剧等等等等,这些电影、电视剧的服装造型设计全是和子做的。

采访安排在一个雨天的下午三点,黑泽和子结束了NHK来年大河电视剧的试装会议,匆匆赶来。她的助理是自己的三个儿子,二儿子拿着一副巨大的用KT板打印的黑泽明照片走了进来,有些胖胖的是小儿子,手捧着两个塑料箱,里面是和子参与制作电影《梦》时,第一次设计的衣服。

眼前的和子和黑泽明长得太像了,一样身上有着一股电影人的坚韧和体贴。三月的东京还是寒冬的样子,但和子坚持将摄影棚内的空调全部关掉。“声音太吵会影响采访声音不是吗?”真是何等温柔的人啊。

采访开始前,聊到为什么会写父亲的回忆录,和子打趣地说:“因为外面都觉得我父亲是神,黑泽明过世后很多很多人写过他,但所谓在身边人眼里的黑泽明是个什么样的人,一本都没有。”于是,她就动笔了。

和子眼中的父亲,无论在片场还是在家,都只是个孩子般单纯的人。外界总传言黑泽明是个非常严格,脾气很大很恐怖的人,但和子眼中的父亲却是无比侠骨柔情。

”以前父亲总是说,如果媒体把我平时开玩笑,哈哈大笑的样子全部都剪辑在一起,可能黑泽明的形象也会改变吧。我看到的父亲,在现场一半时间都在说着玩笑,哈哈大笑。”

和子说写了这本书以后,好多粉丝纷纷向她投诉说黑泽明不是那种人,还有被愤怒的粉丝骂了一顿的。

“如果神能化身成人,那也可能他的化身和你所相信的完全不同,我和这个人都一起生活了几十年,因为他就是这样的人呢,你们还无法接受,那我也是很为难了呢……”

两个小时的采访一眨眼,中途卡过一次,因为实在太冷,儿子给黑泽和子的背上贴了两张暖宝宝……

《七武士》庆功宴当天,我出生了

我是黑泽和子, 电影服装设计师。父亲是电影导演黑泽明。我出生于1954年4月29日。家里一家四口,有一个年长我9岁的哥哥。

那年父亲黑泽明44岁,我出生三天前4月26日,电影《七武士》上映。七武士是继《罗生门》后,第二部入围威尼斯电影节的作品,也是黑泽明第一部获得奥斯卡提名的电影。

《七武士》剧照

七武士讲述了日本战国时代,一小山村面临着山贼的威胁,为了保护秋天的收成,村中长老决定去请武士来保护村子安全,农民在寻人的过程中遇到勘兵卫,他集齐七个人,肩负起了保卫村子的任务。整个防御准备的过程中,武士与农民间发生许多摩擦也闹出不少笑话。而在一次偷袭行动中,有武士为救农民被火枪打死,很快山贼的反扑随之而来,一场恶战即将开始。

《七武士》拍摄现场

听母亲说,我出生的那天刚好是电影《七武士》的庆功宴,父亲带着主演三船敏郎先生和众多演员,工作人员们大家都去外地庆祝,并且是住一晚的那种。

酒席正要进入高潮时,一封报告女儿出生的电报送来。那天在场的无论三船先生还是工作人员们,包括父亲的兄弟家也全是男孩,所以听到黑泽明喜得女儿的消息,大家一边说着恭喜,更是频频举杯,在祝福声中,酒席的气氛也是更加热烈。

空的威士忌瓶在墙边摆成一排,数量是平时的一倍之多,场面尤为壮观。

普通人家,妻子生产丈夫都该是陪在身边,但黑泽明并没有想着要立刻回到东京母女身边,反而和大家彻夜痛饮。没错这就是我的父亲黑泽明,对于他,没有比电影更值得兴奋的事儿了。

我们家,感觉就是为了电影而生的。记忆里小时候很少有和父母一起度过的场面,因为父亲的工作,母亲也是极其忙碌。

一早要给父亲准备便当,然后就要出去买菜,因为每天晚上,父亲都会带着很多工作人员一起回家吃饭。

父亲不喜欢餐厅,也不要熟食,又想吃好吃的,那只能是母亲做。每天,家里都有二、三十个黑泽组的成员,过年的时候家里几乎天天有上百人,母亲说家里当时每个月单单是买肉,就要花费100多万日元。

生活中的黑泽明

我仅有的记忆里,在黑泽组举办大宴会的时候,被母亲抱着向大家道晚安是惯例。但是要被几十个浑身是酒气的大人抱着传一圈可真难受。

而最让父母困扰的是,我一看到浓妆艳抹的女演员便会大喊:“有鬼呀!”,一到这时候,他们就会慌忙地跑过来捂住我的嘴,我反而开始放声大哭,因为真的很可怕。

那时候家里每天都充满活力,非常热闹,习以为常的我,长大些去到别人家里的时候,特别惊讶,才发现”啊,原来我们家这么特别。”

父亲的新电影上映后,

我开始变得不愿去上学

小学的时候,我在学校是不受同学待见的,经常被欺负、也没有朋友。

1963年,我九岁,也是电影《天国与地狱》上映的一年。在那之前,我从未看过父亲的电影,所以特别期待他能带我去看,但没有实现。电影刚完成时我们家就收到好多恐吓、威胁,甚至有“要拐走你女儿”之类的言论。

《天国与地狱》剧照

《天国与地狱》拍摄现场

这部电影改编自美国著名侦探小说家爱德华‧麦克伯恩所著小说《金格的赎金》,探讨了贫富阶层之间的对立与冲突问题,其中还涉及到了儿童拐卖、毒品等等。

没有比诱拐更恶劣的犯罪,想要让刑罚更重一些,带着这样的想法,父亲拍摄了这部电影,但是电影一经播出后,社会上却有“制作这种电影会助长诱拐”这样的言论,因此家中气氛一片阴沉。

也是从那段时候我开始变得非常讨厌去学校,虽然我没有告诉父母在学校受到了欺负的事,但父亲总能隐约感觉到些什么。

他太忙了,都不知道我几岁,甚至我念哪个学校,念几年级,但他也从没有强迫过我去学校。

有一天父亲给我买了新的颜料、绘画版,“今天来个绘画比赛吧。” 没错,那时候拯救了我的心的就是画画。我只要一拿起画笔,就会忘记时间,一画就是一天。

而父亲会为每一张画起名,“”苍白的马”、“好朋友”、“栗色皮毛”等等,看到我的画,仿佛令他回到了童年。他也从未说过“这样画更好” “这里要修改”之类的话。

有一次父亲还拿我的画送给一个京都古董商,并且开玩笑地说:“以后你潦倒缺钱的时候,这幅画可以卖个价钱哦!”

我们家就是这样,从不会勉强对方做任何事情。对于孩子的教育,父亲一直说的只有两句话。

一是,让孩子自由生长。人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天才,如果要让与生俱来的个性在成长过程中不受破坏,就要尽力避免过度要求。能够天真烂漫地成长为大人就好。

还有就是,让她看好东西。以前在江户时代有做黄金买卖的商人家里,从小会给孩子玩百分百的纯黄金,等长大了,把混杂了其他物质的金棒递给他,那孩子把金棒一扔,这是次货,不是真的东西。他就懂了。所以多看好的东西,是很重要的!

不去学校好一阵子之后,我又开始想去学校,而这期间父母对我毫无怨言,后来我从一年级开始重新念,转眼就毕业了。尔《天国与地狱》的恐吓事件后,家里因为电影《红胡子》的开拍而恢复了往日的活泼气氛。

红胡子说的是,刚毕业的医学院学生保本,来到穷乡僻壤的小石川诊所实习。他的老师是一位被称作红胡子的古怪医师。起初,保本对这个贫民窟厌恶之极,并迁怒于红胡子,觉得自己受骗上当,无用武之地。 但在在协助红胡子救死扶伤的过程中,保本逐渐发现了医德的重要,并修正了自己的人生态度……

《红胡子》剧照

10岁,第一次看了父亲的电影《红胡子》

《红胡子》是我看的第一部父亲的电影,那年10岁。试映会结束父亲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爸爸的电影看懂了吗?有趣吗?”

“嗯,看懂了。很有趣。” 那电影里不是有一些成人镜头嘛,“你要是看懂了,那还真是挺让人苦恼了呢。”父亲打趣地说。

还有一次,我们一起去看了电影《驱魔人》,父亲其实是个非常爱操心的人。驱魔人里面小孩的脑袋被扭转了,看完电影那天晚上,父亲时不时就来我房间张望,担心我有没有被幽灵缠身,是不是脖子被扭转了,因为太担心了,半夜来看了好几次。

和父亲一起看电影后来成了我人生的必修课。记得那是电影《教父3》的点映日,看完电影后大批记者守在门口,问电影如何,有什么感受?只是那电影实在叫人难以给出评语,父亲实在不知该说什么,情急之下,他突然拉起我的手,跑出了电影院……

黑泽明也是有这种淘气的地方!

《虎!虎!虎!》与 自杀未遂的父亲

《红胡子》之后,父亲很快就投入到新电影《虎!虎!虎!》的制作中,这次是美国人为父亲提供拍摄资金,故事讲述了美军偷袭日本珍珠港的故事。

只要电影开拍,家里便会突然变得热闹,那年家里装饰的圣诞树比往年都大,三叠大窗上画着圣诞老人,被电影附体的黑泽明又开始活跃,和制作人员一起杯酒言欢。只是好景不长,因为种种谜团,最后父亲交出了《虎!虎!虎!》的导演权,退出拍摄。

此时流言蜚语满天飞。外面传言说是因为黑泽明精神状况堪忧,但家里的父亲很平静,甚至一点沮丧的心情都没有,他只是作为一个深深爱着电影的人因此事受了伤。

《暴走列车》、《虎!虎!虎》

《虎!虎!虎!》流产的第二年,父亲拍了第一部彩色电影作品《暴走列车》。那部电影在日本的上座率并不怎么样,但是在欧洲好评如潮,影迷们寄来的信,堆得像小山一样。

电影上映第二年,我17岁。1971年12月12日,父亲自杀未遂。那天他在自己身上扎了好多刀,倒在中庭的走廊上,身上裹着毛毯……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父亲在众人的惊愕中被送去了医院,还好并无大碍,下午哥哥到医院探望时,虽然外面记者乱作一团,赶来的客人们面带沉痛,此时的父亲已经很精神了并很快就出院了。

至今我们都不知道他究竟为什么要自杀,可能连他本人也不清楚吧。父亲每晚都会想吃三明治、奶酪面包来当宵夜,而且食量惊人。我清楚地记得,只有在自杀未遂的前一夜,他对正要做奶酪面包的我呆呆地说他没有胃口。

日本电影界的不景气、不堪重任、江郎才尽……这些都有可能是父亲自杀的理由,但无论什么原因,我觉得父亲都不该这么做,如此强大的父亲身上,有如此软弱的一面。温柔即为强大,不是吗!

《德尔苏·乌扎拉》电影海报

《德尔苏·乌扎拉》拍摄现场

亚森尼耶夫率领测量队到大兴安岭,巧遇一位蒙古猎人德苏乌札拉,他对自然相当了解与尊重,藉由他的示范与见解,让人们了解大自然的伟大与残酷,人是可以与大自然和平相处,但当大自然被破坏时,人们将是第一个遭殃。

1972年,父亲接受邀请到前苏联去拍一部俄语片《德尔苏·乌扎拉》。当时前苏联的电影公司还由国家控制,他和一大帮前苏联人一起工作。这部影片用了两年多时间才完成。影片讲述了世纪之交一支探险队深入荒野进行勘测的故事,片中大部分外景都在西伯利亚拍摄。

1976年,影片《德尔苏·乌扎拉》荣获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

我们家虽说发生的尽是些不可思议的事情,也许会让人觉得这个家真是悲哀。但我们家就像是电热水壶一样,可以突然沸腾起来,也可以突然消沉下去。能毫不在意地将事情忘记,又能愉快地生活。这就是我们黑泽家的血脉。

黑泽明的夫人--矢口洋子

父亲眼里母亲是《最美》

母亲是电影 《最美》的女主角,父亲是这部戏的导演,就这样他们相遇了。

母亲是个性格很爽快的人,家里也是大户人家,当时天皇坐邮轮出访英国,一路陪同的船上的大管家,就是我的外公。而黑泽明当时是个为了省钱买书,宁愿不坐电车光脚走的穷学生。

据说他们相遇以后,父亲给母亲写了很多情书,托一个好朋友转交,没想到父亲这好朋友其实也看上了我母亲,不但没转交情书,更是写信给母亲,数落黑泽明的各种不是。

后来母亲去征求外婆的意见,外婆果然智慧说,一个是骂人的,一个是挨了骂却还相信别人的,你觉得哪个靠谱?就这样母亲最终选择了黑泽明,除了看着父亲的后脑勺觉得以后他有可能成秃子以外,没有任何的担心。

年轻时的黑泽明

黑泽明与夫人洋子

“我们家唯一的大事,就是让你们爸爸拍出好的电影。”

母亲是个很要强的人,正因为是千金大小姐出身,嫁给黑泽明后,她更是不能输。 为了让父亲成为一流的大导演,除了电影以外的事,全部都包揽了下来。无论在多么困难的时期,她都必须维护父亲的尊严。

一次父亲去拍摄现场,前来迎接的车破破烂烂的。母亲立刻给卖进口车的店打电话,说:“请立刻送一辆奔驰来,钱我已经准备好了。”

黑泽明69岁生日宴会

为了给父亲拍电影,这个强悍的母亲不惜卖掉戒指、古董、甚至为了还清拍《红胡子》时欠下的债务,她还卖掉了家里的房子。但当时的媒体却说是因为母亲的生活过于奢华,所以才要卖房子… …还好,母亲是丝毫不会被这种东西所影响的人。

我父母有自己的生存哲学,那就是,是否能好好地活着?!除了生死,其他的事儿对他们来说都不是什么事。

有一次家里在御殿場的别墅借给朋友,然后别墅失火,整个房子都烧掉了。“啊,这房子还挺容易烧的嘛。”为了安抚、减少那位朋友的负罪感,父亲轻巧地说到,这该是多么温柔的人啊,怎么说呢,我们家,就是这样的家庭吧。

《乱》海报、剧照

一文字秀虎征战多年,手段残忍。在七十岁时,秀虎准备将家业一分为三,由三个儿子分掌大权。他把太郎孝虎、次郎正虎、三郎直虎叫到跟前,以“支箭会断,砚支箭折不断”喻语告诫三兄弟,嘱咐他们要休戚与共。三郎当场把三支箭横在膝上折断,以抗议父亲枉经乱世,而不知人情。秀虎大怒,将三郎驱逐出境。三郎遂到邻国入赘为婿。 而之后一文字家果然被三郎言中,背信弃义的告诫果然成真,父子及兄弟间的纷乱开始,迎接他们的将是什么命运?

《乱》的开拍与母亲的离世

《乱》开始拍摄的时候,母亲的健康状况恶化了。父亲那时在外景拍摄地,哥哥也因为工作不在家,医生只好跟我商量母亲的病情治疗。

“不治之症。已经无力回天了,还有大概四个月。” 我和哥哥考虑了很久,最终还是将这个消息告诉了正在拍电影的父亲。他只说了一句:“啊,这样啊。”

父亲那时正处于拍摄《乱》的关键时期,脸色一点没变,是那个在拍摄现场的,一如既往的黑泽明。不过还好那时候他在拍电影,因为父亲只要说出“准备,开始!”便会将一切都忘记。

母亲离世的那天,父亲从片场匆匆赶来,他牛仔裤口袋里还塞着手套,魁梧的他站在病房里,让病房看上去宛如电影布景。“要举办不像葬礼的葬礼。” 父亲只对我们说了一句话,很快又回到了拍摄现场。我和哥哥都心想:“哎呀,他去拍电影,我们就安心啦。”

母亲离世后,哥哥和我开始在黑泽工作室一起工作,而我之后更是与父亲一起生活了十三年。

《乱》杀青后,为了不让父亲感到寂寞,家里人和黑泽组的工作人员们,轮番陪在父亲身边。父亲每晚都沉浸在麻将的世界里,明明打不好却非常喜欢。

虽有人可怜我,说我没有遇到比父亲更值得付出的人。像天真无邪的小孩一样,坦率对待我的父亲,令我感到幸福。

代替母亲照顾父亲这件事情真的非常快乐。他是我生命的意义。

《梦》海报、剧照

《梦》全片共有八个梦境,分别是:太阳雨、桃园、风雪、隧道、乌鸦、红色富士山、垂泪的魔鬼和水车之村。这八个梦几乎贯穿了人类生活的所有主题,战争与和平、社会与人生。在不同的梦境里有着不同的场景,配合不同的色彩,把人类所面对的所有主题一一呈现。

《梦》

父亲一生拍了30部电影,但我记忆最深刻的,还是我参与的第一部作品《梦》。

母亲过世以后,我每天都会去给父亲做饭,陪他说说话。你昨天做了什么梦?我的梦是这样的哦,

我们父女每晚都可以梦见几个全彩的、奇怪的梦。就这样说着每天做梦,气氛也高涨起来。

大地震的梦、打麻将的梦,在粉色的果冻上跳跃的梦,还有被间谍追赶、和奥黛丽赫本一起逃离车站的梦。我们互相讲述了各种各样的梦。

做的梦必须要记住才行——睡得晕晕乎乎的时候,“啪”,突然醒过来的话,梦会忘记,要在昏沉中反复来回几下,醒来时就能大概记住梦的样子,直到现在,我也都有在记住自己的梦。

黑泽明画的《梦》分镜手稿

有一天父亲突然说,我去写个剧本,后来便有了电影《梦》。

“哎,咱们一起工作吧!”某天在家中,父亲对我说,要不要一起做做看电影……

《梦》的时候,我肯定是从最底层开始做啊。父亲是黑泽组的老大,而我是处于最末尾的手下。作为女儿,必须要维护父亲的尊严。

最初也是想了说做助理导演,后来父亲说做服装也不错啊,就这样,我的人生就在那时改变了。

笠智众先生在片场

制作电影中笠智众先生的围裙时,费了不少心思。父亲说要用和绿色相配的红色,我的直觉告诉我应该用猩红色。我家用来洗衣服的地方成了我的染缸,先将棉布染黑再染成红色……多次试错后,终于做出来的围裙得到了父亲的认可,所以家里是一片狼藉。

还有一场戏我们前往北海道拍摄。北海道的人告诉我们:“因为天气太热,今天有几十头牛都被热死了。黑泽工作组的人可真是顽强啊。”大家被说成“比牛还结实”,真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拍摄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我渐渐被电影吸引、着了魔。因为突然被加入了黑泽组,所以不得不拼死努力,学习、工作。人吧,只要真的是抱着必死的心去努力了,晚上都会睡得很香,这是人类的原点。

时隔很久,我回到东京的家里。父亲看着我的脸问:“拍电影有趣吗?”我说:“实在太有意思了,简直要上瘾了。” 父亲听着我的回答,频频点头。父亲的皮肤由于日晒变得像黑白颠倒的熊猫,女儿的皮肤也被阳光烤成了褐色。二人此时已经超越了父女关系,成了战友。

血缘关系使我们感到安心,两人目光善良、皮肤发光,又开始兴致勃勃地讨论拍摄现场。

和子与父亲在片场

以梦为首,我和父亲一起制作了三部电影,《八月狂想曲》、《炊烟袅袅》,每天都望着“坂上之云”不断前进。

充实的每一天,弥补了我小时候那些被电影夺取了父亲的日子。

乔治卢卡斯、黑泽明、斯皮尔伯格

《奥斯卡》

1990年获得奥斯卡终身成就奖,对晚年的父亲而言充满回忆。

奥斯卡颁奖典礼彩排的时候,父亲最有兴趣的就是观察场内工作人员的样子。他只要看一眼就能分辨这个人负责照明,那个人负责道具。父亲最喜欢现场工作,也从中获得乐趣。

奥斯卡颁奖典礼正式举行的那天,父亲登上领奖台,从乔治卢卡斯和斯皮尔伯格的手里接过奥斯卡小金人,然后大屏幕上开始播放一段视频。黑泽组的工作成员、演员还有孙子们,甚至还有小狗,大家一起在东京的摄影朋友录制了生日祝福。

惊喜过后,在台上接过小金人的父亲说:“我今年90岁,我一辈子都在学习拍电影。今天得到了这个奖,是鼓励我继续学习怎么拍电影。”

父亲回到后台,从远处就可以看出来他的心中感慨万分。

1985年,黑泽明被授予文化勋章

1990年,黑泽明与和子参加戛纳电影节

父亲有个称号叫黑泽天皇,他一生获奖无数、威尼斯、戛纳、柏林、奥斯卡,四大电影节他都有斩获奖项,还是日本那更是被授予各种称号、嘉奖。

我家并没有把勋章和奖杯摆在架子上陈列给别人看,父亲一向对这些没什么感觉,有次他的文化勋章不知道放在哪儿了,最后在内衣箱子后面找到。

工作室的仓库里,装奖杯的纸箱堆成了小山。但唯独奥斯卡的奖杯是个例外,父亲总是将他放在身边,经常看它。

父亲过世与电影 《大雨天》

父亲属于,不管什么时候,总是会因为有趣的事情,而振奋自己。他好像从来没有写不出剧本的时候,

也不是那种会低落、苦恼的人呢,反而可能突然就唱起了歌,哈哈。

简单来说,怎么看都是个孩子,根本没有什么艺术家的感觉,无论什么事都能让他兴奋,眼前看到的东西,都能被他写进剧本。

1995年父亲在京都的旅馆写剧本《大雨天》的时候摔倒,脊椎压迫性骨折,住院三个月,从此他都是靠轮椅移动。三年后1998年,9月6日,父亲病逝。一周后在横滨的黑泽工作室,举办了送别会。

那天大约有35000位客人参加了这次的送别会。后来才听说,影迷们都用相当于电影票价格的1800日元作为贡品。

而在出口处,作为回礼的是印有《梦》的第八部分,老人葬礼场面分镜稿的电话卡……

父亲将一切倾注于电影,没有留下多少财产。但我的心中却有无数关于父亲的事情。讲啊讲,总也讲不完。这就是父亲留给我的财产。

小泉尧史根据黑泽明遗稿所改编的电影《大雨天》

《大雨天》是父亲生前写的最后一个剧本,讲述幕府时期武士浪人的故事。

他以前总说,“哎呀,就算有100个想法写剧本,能拍成电影的也只有一部。” 为了完成父亲的遗作,我们请长年担任父亲副导的小泉尧史先生,来执导这部片子。

黑泽组的成员在一起聚集现场,虽然少了父亲,但大家对电影的热情并不因此而消减,为了一部好的作品,所有人都是出了最大的劲儿。

父亲离世一周年忌日,《大雨天》在威尼斯电影节特别公映。放映厅里装饰着父亲的巨幅遗像。一个半小时后,影片放映完,灯光突然点亮,观众们站起身,鼓掌持续了五分钟,仍未停止。

大家都哭了,一直被隐藏在父亲光辉下的,小泉导演,还有黑泽工作组的老成员们再一次得到了观众们的认可。

我作为黑泽工作组的一员,小泉工作组的一员,感到幸福。

而且我作为黑泽明的女儿感到幸福。

万分的幸福。

图片提供:京都龙谷大学、黑泽电影制作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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